好故事，在惊池~
“陈则清去世了。”这位看似有些木讷的警察先生坐在我对面，告诉我，我再也见不到我的爱人了……
《留学的时候，我在美国发传单》，372号惊池故事，今夜的主题是“中餐厅”
我是鹿原，欢迎做客惊池咖啡馆，我在这里等你的故事。
他的声音那样平静，怕多一点语调变化就会引发我哭泣似的。“陈则清去世了。”这位看似有些木讷的警察先生坐在我对面，告诉我，我再也见不到我的爱人了。我先是喝了一杯水，倒是一点泪也没有的，像遮掩心虚似的，我不自然地吞咽口水。我回答警察的问题，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发传单的时候，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把传单发到他手上。他们走了，因为陈则清去世的时候我在餐厅唱歌，在场的观众都是我的证人。我想起陈则清胸口有复杂而诡异的伤疤，他总是不相信我开的玩笑，或许这是他为了报复我，开了又一个笨拙的玩笑？那时候，我穿着旗袍为一家中国餐厅发传单，大部分白人都对这家新开的中国餐厅感兴趣，还有我身上穿的传统旗袍，当然他们不知道胸前的开口是特别设计的。可能他觉得问到了我痛处，也不好再开口接话，只讪讪而笑。陈则清。他留下名字，恐怕是以为在国外见到同乡人都会泪眼汪汪吧，但我不同，我没有见到同龄、同种人后欣喜到非要沟通的感情。那天之后，陈则清每天都来。有时来餐厅，有时只是接过传单与我闲聊。无论是什么理由，我的态度都很敷衍甚至浮躁，有时还会假借向他人发传单推开他。“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。”那天他接过传单，凝望着我的眼。“小夜子。”我告诉他这个轻浮又美丽的名字，我本人就是这样肤浅又做作。那天，陈则清坚持拿走一半传单帮我分担，哪怕他已知道传单分完还有好几箱堆在仓库里。我们聊了许久，谈了许多。陈则清说他和父母都在大学任职，他的公寓在离这条街两个街区的长石大厦。我告诉他我和舅母、舅父一起住，去年九月飘洋过海在此留学，闲暇时在此打工补贴家用。我说了谎，对他的谎话与他人的并没有不同，唯一感到愧疚的是陈则清在我说清背景后，替我叹气，并用我从未见过的爱慕眼神对我说喜欢我。“我们已约会这么久，我已经认识你一辈子了，只不过等到今天才碰到你而已。”明明我无法回应他的喜欢，但还是抑制不住这份冲动，答应了他的约会。“某天生意大好，老板喝了点酒，对着我摸来摸去的，还好老板娘赶过来，才没有事情发生。”第一次正式约会，我把这个棘手问题抛给陈则清。他只觉得我又在开玩笑，把他切好的牛排分享给我。“怎么样，这家店我和父母以前常来。”陈则清彬彬有礼，儒雅谦逊，因此他不明白荒诞不经的谎言也可能是真相。如果我还是某个名校的留学生，或许就与这样的男子般配了吧。“若是不开心，可以换个工作，你知道的，这里不只这一家店。”临走前，陈则清告诉我，不必屈膝在此。我伫在那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，直到他米黄色大衣消失在霓虹灯闪烁的夜晚里，我才离开他所送我回到的公寓楼下，转身走进唐人街的餐厅里。餐厅里有个房间是我的。不是没有想过换家餐厅，只是没有哪一家提供高薪带住宿的服务员岗位。月高夜已深，我却无法入梦，重复回想着陈则清提的可能，我与他，我重新开始生活的可能。湿热的气味混杂一些酸浄浄的雄性冲动，半梦半醒之间我又嗅到那一股令人害怕的味道，我猜想一定是他又回来了。“小夜子。”睁开眼，果然是餐厅老板，他扶着门微张口，那样不轨的笑容，让我惊出满额冷汗，起身退到房间的角落。老板没有喝醉，只是单纯兽欲发作。老板娘今晚不在这儿，我不知道如何躲过这一劫。“你知道的，若是不开心，不必勉强。”我想起陈则清的话。想改变吗？可是这样下去，会流落街头，陈则清还会对一个流浪汉情有独钟么？肯定会像前男友那样吧，出事之后断绝关系，退学之后他还有人脉可以换其他学校，而我躲在餐厅里愧对远在他乡的父母。就一晚而已，我放弃抵抗。老板看我卸下防备，索性就慢慢脱去衣服，再一步一步靠近。可是我想起陈则清温柔的眼神，仿佛可以原谅我的一切。距离一厘米的时候，我用尽全力攻击他最脆弱的下体，乘机逃脱。他的胸口上有弯曲而而繁乱的伤痕，陈则清小时候生了场大病，留下了这些痕迹。在我面前，他仿佛是毫无遮掩的，而我，我只说家中被盗，流氓抢劫，险些丧命。我不敢告诉他真相，反正餐厅也回不去了，就索性请求他帮我换家餐厅。他的愿意帮忙，只不过要求是同居：“看到你的第一眼，我就认定你是我想携手度过一生的人。”他的情话早已听过，从前男友的口中频频道出一些煽情假文艺的话，如今却已下落不明。陈则清和他不同，陈则清热爱书本，他的诺言真心，抵过前任的敷衍迷离。可是我早晚要被遣送回国的，在那里我即将重新开始，陈则清呢？我总是这样盘旋在一个个男人身上，哪个人愿意收留我，我就死心塌地、不切实际地跟着他，以往的男友都嫌我太过认真，仿佛没有爱情就无法活下去。现在想来，应该是我需要依靠，需要方向，跟着家境殷实的前男友留学，谁知道他带了点危险物品白粉去派对，结果出了人命，被令退学。直到遇见陈则清，我才渐渐缓过来，重新被爱包围，一点点拼凑齐自我。女人若没人爱多可悲。陈则清很喜欢我唱这首苦情歌，他赞扬我的歌喉，带有点哭腔，却任性得不肯罢休在此。其实只不过我疑惑，读了这么多年书，怎么也不知道如何反驳这句。两周了，我觉得警察快找上门，或者是父母来这儿寻我回去。他们年已半百，若苦苦哀求，我定会承受不住，跟随他们回去。陈则清上班出门前，我将亲自画的传单递到他手上：“第一次约会的餐厅，一定要来哦，我为你准备了个惊喜。”“一定。”他讪讪而笑。不知怎的，像初次遇见那般腼腆起来。我在那家他从小待到大的餐厅等了很久，提前15分钟，我上台演唱经典歌曲《不必在乎我是谁》。曲终，台下人虽然听不懂但还是为我鼓掌，我望向座位，陈则清还未来。苦等无果，我打算回公寓等他。然而那一夜，我只等到了他的死讯。警察很快又重返，发现我是早被退学、现在应回国的学生，我的父母听闻赶来，差点跪在我面前，请求我不要在这样胡闹下去。在警察局，陈则清的父母赶来的时候，已经是冰冷的尸体。陈则清会错了意，我说的是“第一次约会的餐厅”，他去的却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——那家唐人街的餐厅。我想应该是老板娘心存愧疚，见他常与我来往，问问知不知道我的近况，顺便把我的东西带走。再接着，他发现我住在餐厅里，想起我曾说过的玩笑，看见老板猥琐且闪避的眼神。我一直以为即将消失的人是我，谁知陈则清糊涂，竟要做自己不擅长的武力拼搏，只为了我。父母拖我去机场，这几天我茶不饮饭不食，很想追随陈则清的脚步。陈则清父母闻讯赶来，他们步履蹒跚，比前几天见到的，又老了许多。打开盒子，我诧异，这是我分给陈则清的传单，每一张他都留着，写上日期与话语：11月1日，她的眼中为何凿满伤悲？明明是如此美丽的女子。11月7日，她生气推开我，眼中的伤悲会褪去些。11月21日，小夜子，多么美丽的名字，她终于笑了。……
“则清，不会希望你自暴自弃的。"我不知道如何止住眼泪，不知道如何将愧疚溶于眼泪，更不知道如何对他说我爱你。
如果觉得卷草一把的故事好看，还可以再看这些故事——【作者简介】
卷草一把，希望能去看得最远的地方，
和他手舞足蹈聊梦想。
惊池文化签约作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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